在纪念郑观应诞辰180周年学术研讨会上,上海市社会科学院原副院长、历史研究所所长熊月之通过视频表达了对研讨会的肯定,并讲述了研究郑观应的思路和观点。
▲学术研讨会上,熊月之进行发言。
他表示,郑观应是具有多方面成就的实业家,在轮船航运业、矿物业、造纸业、机器织布业、电报业、保险业等都有不凡的业绩。郑观应也是著名的社会活动家,在华北赈灾、难民救助、宗教活动、同乡活动等时常可以看到他的身影。更重要的是,他是视野开阔、思考深邃、影响广远的思想家,是近代中国伟大的爱国主义者。
郑观应生活的时代是西方列强对中国侵略逐渐加深的时代,是中国被迫纳入全球化的时代,是中国由逐渐沉沦而颟顸昏聩、缓慢觉醒的时代。正是在这社会大变动的时代,郑观应由香山去往上海,由一个中西文化交汇前沿来到了另一个中西文化交汇前沿,他学徒、经商、学习、思考,也在呐喊、奋起。他鲜明地提出商战的口号,认为中国面对西方的侵略不单要兵战,还要全面商战,要在军事、教育、社会、经济等方面实行全方位的改革。晚清时期认识到并呼吁实行全方位改革的不止郑观应一人,前有冯桂芬,同时期有汪韬,稍后有何启、胡礼垣等,他们各有特点,但郑观应更为全面、更为系统、更为急迫,影响也更大。他从19世纪70年代到90年代,从《救时揭要》到《易言》到《盛世危言》,持续不断地呼吁、呐喊“变法、变法”。《盛世危言》一再修订,每次修订都加进新的内容,他对科举、捐纳等弊端的批评,对漕运、荒政的关心,对轮船、铁路、银行、保险等方面的论述,无不切中要害,引领潮流。
熊月之还提到,在甲午战争以前,郑观应就认为政治变革是中国所有变革中最为关键、最为根本的一项,他不止一次地强调以君主立宪为内核的议院制度是国家富强的根本,西方国家之所以比中国富强,最根本一条就是他们实行了不同君主专制的议院制度。那个时候就对政治体制改革的重要性、紧迫性、深刻性的认识而言,郑观应是中国第一人。
作为爱国主义者,郑观应的伟大之处还在于他位卑未敢忘忧国,本来他做买办很成功,做实业也很成功,上海、天津、广州、澳门都有他的财富。买办、商人在当时社会地位并不高,但是郑观应仍要考虑国家与民族的大事,思考那些原本属于庙堂之上的达官鸿儒应该思考的问题,做那些原本属于庙堂之上达官鸿儒应该做的事情。正因为他当过买办、做过商人、办过实业,所以他比庙堂之上的那些达官鸿儒更了解世界大势,更了解西方的物质、制度、学问,更了解中国基层实际,更了解中西差距,也就更明白中国改革的方向和着力点该在哪里。所以,熊月之称郑观应是“双视野人”,是同时能够看到中国与西方两个世界的实际,进而能够跳出这两个世界、俯视这两个世界,能作全面、系统、深入思考的人,这是郑观应作为近代启蒙思想家的过人之处,也是我们纪念他的特有的时代意义。
作为一个普通人,郑观应也是我们应该好好纪念、认真研究的了不起的人物,郑观应一生自称遇到“七险九难”,经过很多曲折,被人坑过,被人害过,但是他都波澜不惊,平安渡过了。如果要问他为什么能逢凶化吉、得享高寿,熊月之认为关键之处在于他善于学习、善于修身、善于“转识成智”,也就是说善于将学来的知识经过自己的思考、理解、接受,转化为人生成长的智慧。他治学不自己设门户,中西兼通、儒道兼修,所以知识极其渊博,心胸极其辽阔,他了解了西方人健身理念以后,便自编《中外卫生要旨》一书,注意锻炼身体。他那些经商之道很多都是在与洋人打交道过程中了解、琢磨而悟出来的,是他特有的知识。这个知识用今天时髦的哲学语言,叫“默会知识”。
熊月之最后表示,郑观应本身就是一本大书,是可以从不同侧面、不同角度进入、反复阅读的大书,常读常新,中山举办这次研讨会很有必要,也很有意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