叮铃铃……4月12日清晨，急促的闹铃声吵醒了叶秀琼一夜的美梦。为孩子洗漱干净整理完书包后，叶秀琼准时将孩子小东（化名）安全送到了位于小榄镇东升片区的一所幼儿园。等她身着整齐的工装到达益力多配送点时，刚好8点10分。

此时，离正式上班还有几十分钟，但叶秀琼习惯了早到，和她一同工作的姐妹们亦是如此。在这里，她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——益力多小姐，负责家庭配送。互相打气之后，14个姐妹分头从冷库中取出新鲜的益力多，放进保温箱，然后骑上公司定制的红色电瓶车，如洪流一般涌入小榄镇的大街小巷，迎着阳光开启了新的一天。

从2019年开始，益力多中山分公司就推出了“益力多小姐”工作岗位，为有需要的女性创造就业机会。“朝九晚三”、时间自由、多劳多得……从全职妈妈到“骑手妈妈”，叶秀琼与姐妹们用几年的时间，在尽显温情的“妈妈岗”中，遇见了更好的自己。她们也在不断的自我变革中，为常年为家庭迷失自我的女性们，点亮了一盏明灯，打开了一扇新大门。

▲3名妈妈岗配送员骑着电动车出门送货去。

【尊严】

30岁的陈敏是这群姐妹中的年轻面孔，身为两个孩子的母亲，陈敏说在做全职妈妈的那6年，有着太多的辛酸与无奈。

“感觉每花一分钱，都要经过老公同意，没有丝毫尊严。”说出这句话时，陈敏的眼神不由得黯淡了几分。陈敏是茂名人，在生孩子之前，是典型的月光族，看到喜欢的东西，只要兜里有钱，她都会毫不犹豫地买下。然而，成为全职妈妈后，她就将最初的那个自己“丢失了”，但凡超过200块钱的东西，她都会在心里犹豫好久。

有一次，陈敏久违地买了新衣服和鞋子，高高兴兴回到家，没曾想刚踏进家门，老公指着崭新的包装袋就爆发了：“我天天辛苦赚钱，你倒好，啥也不干，花钱还大手大脚。”

无可避免，两人大吵了一架。那天晚上，陈敏独自坐在客厅哭到了半夜，想到这些年来，自己常常半夜起床照顾孩子，起早贪黑做家务，对家庭和孩子的全部付出，在老公眼里，竟全成了理所应当，她感到伤心难过。

和陈敏一样，80后黄思敏在成为全职妈妈后，就将全部心思放在了孩子身上，自己的喜好则留在了“购物车”里，时间久了就删掉。虽然她的老公从未在生活开销上说过重话，但家婆在她和弟媳之间的区别对待，却像一根刺，时刻折磨着她。“弟媳有一份稳定的工作，每月都能为家庭带来固定收入。每次回到老家，家婆都会做上一大桌弟媳喜欢的饭菜，而我喜欢什么，家婆很少关心。”黄思敏说，那种感觉就像被人戴了有色眼镜一样，非常难受。

陈敏对此也深有感触，长期待在家里，没有任何收入，连给孩子买小推车或者稍微贵一点的纸尿裤，在婆婆眼中都成了乱花钱。

“有收入，才有尊严！”那个时候，陈敏就想，等孩子上了幼儿园，她就立刻出来找工作，哪怕每个月的工资只有2000元，也是自己挣的钱，其他人没有权力指责。

黄敏灵也是一名90后的二胎妈妈，在怀孕之前，她曾在一家公司做文职工作，两个孩子接连出生后，她在家当了4年的全职妈妈。这些年，她时常因为家庭开销问题与老公发生争吵，有时想买一个包包，都要再三思量。

▲黄敏灵和女儿。

前往外地打工的母亲，总要面临一道选择题：让孩子成为“留守儿童”，还是让自己成为全职妈妈。对于来自清远的黄凤意而言，“留守儿童”是她最不愿提及的字眼，特别是成为两个孩子的妈妈后，对这几个字愈发敏感了。

黄凤意是家中的大姐，父母为了生计外出打工后，大多数时间她都是独自一人照顾弟弟妹妹的日常起居。那时，她才13岁，既要给弟弟妹妹洗衣服、做饭，还要带他们上学，中午休息的时候，所有同学都有热饭菜，只有她要带着弟弟妹妹走回家，做完饭后再去上学。很多次，她都是因为要照顾弟弟妹妹，作业没法及时完成，上学迟到早退也成了常态。

“父母不在身边的孩子，是没有童年的。”黄凤意说，只要父母在身边，哪怕被打骂，那也是一种爱。回忆起往事，黄凤意哭红了双眼，她哽咽道，那时候村里其实没有多少留守儿童，都是其乐融融的一家，而自己一个人要照顾3个弟妹，在这种强烈的反差下，没有依靠、缺乏安全感，成了她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。

这段留守经历，也让黄凤意更加坚定了，无论如何她都要把孩子带在身边。再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经历她那样的童年了。

【寻觅】

拥有目前这份工作之前，叶秀琼可不像现在这般轻松快乐，无法很好地平衡工作和孩子之间的关系，让她长时间陷入了焦虑之中，整宿整宿地失眠。

2001年，初中毕业的叶秀琼随着表姐来到中山打工。十多年来，她在马得利、壹加壹做过售货员、收银员，在油站做过销售，虽然收入不算太高，但日子也还过得去。几年前，叶秀琼生完二胎后复工没多久，油站撤点，她因此失业。半年后，她来到朋友的外贸店从事销售工作，由于店面处于创业阶段，人手紧张，加班加点是常有的事。儿子小东却在这时经常生病，每去一趟医院就是大半天，叶秀琼不得不请假，七除八扣，工资每月只能维持在3000元左右。

▲叶秀琼

叶秀琼还记得，疫情期间，有一天醒来，小东突然发高烧，东升的社区卫生站和医院都不能接诊。只能跑到市区，一来二去，本来只请了半天假，到了晚上才回到家。虽说老板是自己朋友，但请假太多还是让叶秀琼感到十分愧疚。

2021年暑假，她听朋友提起，小榄有一份益力多小姐的工作，很适合像她这样的“妈妈”。她再三追问，“真的时间自由？”得到肯定的答复后，她立刻前去应聘，结果发现这里的姐妹，大部分都和她类似，既需要照顾孩子，又需要分担家庭开销。

“生了孩子就知道，就算是全职妈妈，一天24小时都是不够用的，更何况要找一份适合的工作。”来益力多工作之前，来自湛江的莫小笑一直从事销售工作。在商场做销售，经常要三班倒，免不了上晚班。考虑到很少有时间陪伴孩子，她最终辞职了。像这样的经历，她不止遇到过一次。

坚持要自己照顾孩子的黄凤意，曾是仓库的财务员，每天重复着开发票、收单据、发货的工作，单调但稳定。二胎的到来，打破了家庭的平衡。“一个孩子尚且能应付，但是两个孩子就有点力不从心了。”黄凤意说，第二个孩子一岁多的时候就送去了托儿所，后来新冠肺炎疫情来临，她不得不回家照顾孩子。眼看长期请假也不是办法，她便萌生了辞职的想法。

▲黄凤意

那段时间，黄凤意每天骑车上下班，眼睛都在扫视沿路的招工启事，希望寻求一份时间自由、适合照顾家庭的工作，但好长时间她都一无所获。“孩子早上7点半上学，4点半放学，要找到时间刚好合适的，不容易的。”直到某一天，黄凤意看到了益力多公司的招聘启事，看到早上9点上班，下午3点下班，还有单休日、带薪年假，更重要的是有社保和住房公积金，抱着试一下的态度，她敲开了益力多的大门，成为了一名“配送妈妈”。

叶秀琼介绍，小榄配送中心将北部镇街划分成了18个片区，每人负责一个片区。她们需要为固定或新发展的客户，在特定的时间内配送新鲜的产品。由于产品中含有的乳酸菌需要特定的条件保存，她们每天早上9点之前就要来到仓库取出最新生产的产品，确保最新鲜健康。完成固定客户的配送后，其余时间可到片区的住宅小区、工厂宿舍等地发展新的客户群。

目前，叶秀琼在东升片区从事配送工作已经9个月了，发展了200多名固定的客户，月工资在3000元至5000元左右。让她更满足的是工作带给她的成长，前不久她代表中山参加了公司举办的益力多小姐演练比赛预赛，虽然最后没有出线，仍感到十分自豪，每天工作充满干劲。

而黄凤意业绩好的时候能拿到5000元左右的工资，平时最少也有两三千。两个孩子也在永宁附近上学，在工作的时候，她还能随时照顾到孩子，这样的生活状态，让她感到踏实而满足。

【蝶变】

吃西餐、喝奶茶、看电影……每个月发了工资后，陈敏都会带上孩子，以自己最喜欢的方式犒劳自己。这是她在当全职妈妈的时候，不敢想象的事情。

从家庭主妇“转型”事业女性，陈敏戏称，自己完成了一场艰难的“自我救赎”，彻底摆脱了“手心朝上”的生活，无需再看家人的眼光。

凭借自身的努力，陈敏入职公司一年多就成为了配送中心助理，2021年5月又晋升成了配送中心的主管，期间她还考取了技能证书，为孩子积分入学到一家公立学校。这一切都让陈敏充满了成就感。

“花自己的钱，就是舒坦！”陈敏说，现在工作稳定了，家庭气氛也比以前好了很多，整个人的心情也更加开朗了，每天和不同的顾客打交道，眼界也更加开阔，许多过去想不通的事情，现在都可以一笑了之。

工作稳定之后，陈敏最先想到的是，填补学历上的遗憾。“以前，总有人问，为什么姐姐妹妹都考上了大学，就我没有？”这是过去陈敏最难面对的问题。因为种种原因，陈敏高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，家里其他姐妹大学毕业后都找到了很好的工作，虽然平时姐妹们对她很照顾，但她仍心有不甘，想靠自己努力创造更好的生活。

再过些时日，公司在中山的第三家配送中心就要开业了，陈敏说，如果继续在这行发展下去，综合实力的提升将会给她很大的晋升空间。而且职位每提高一级，工资便有一定的提升。目前，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孩子的她，还在兼顾成人大专的学习，每天的生活安排得满满当当。

兼顾家庭、学习和工作无疑是辛苦的，但让陈敏开心的是，这些辛苦和忙碌的背后，让她拥有了稳定的收入，有了更加可期的未来，以及更和谐的家庭关系。

▲3名”妈妈岗”配送员把电动车推出门外，准备开工。

每天骑着电动车走街串巷，来自陌生人的善意，让莫小笑对这份工作充满了好感。在工作中，她结识了很多友好的客户，大家像老朋友一样聊天，分享着彼此的快乐忧愁，感觉时间过得飞快。天热的时候，细心的客户会端出糖水给她解暑，担心她错过饭点，也有热情的客户塞点鸡蛋、面包给她充饥，这一个个温暖的举动，让她打心眼里感动。

3月底的一个周末，是叶秀琼、黄凤意和配送中心众多姐妹一起相约“放空”的日子。这一天，大家一起到古镇镇逛街、喝茶、唱卡拉OK，在手挽手“撒野”的时光里，她们仿佛又回到了未当妈妈的日子。她们约好，辛辛苦苦赚了钱，每个月要给自己放一天假，放下老公和孩子，跟姐妹们一起去“放空”一下。尽管她们游玩的时候，谈到的话题还是离不开孩子和家庭，但与当全职妈妈时那种心境，完全不一样了。

一份充满温情和关爱的工作，在为她们带来物质稳定的同时，也让她们找到了更好的人生方向，遇到了更好的自己。

【憧憬】

“自我”二字，在黄凤意进入婚姻那一刻，便彻底从她的世界消失了。每天，睁开眼，不是孩子，就是柴米油盐，根本没有时间考虑自己的事情，也很少和别人谈起自己年轻时的梦想。

“刚工作的时候，我希望弟弟妹妹都能考上好的大学。现在，是希望我的孩子能身体健康，茁壮成长。”叶秀琼说，出生在上世纪80年代的人，总是在一个又一个身份和角色中转换：小时候是姐姐，长大后是母亲，或许等儿子都长大了，可以思考一下自己的人生。

“老实说，我也不是没有想过，在儿子的幼儿园附近开一家早餐店，像我朋友一样创业。我感觉，现在有些早餐店不太卫生。从事了现在这份工作后，我总是第一时间想到孩子们的饮食健康。”

可对于黄凤意来说，她的梦想已经无法实现了。“以前单身的时候还想过挣够钱，能带一家人出去旅游，爸爸一直想去北京天安门看一看。随着父亲的离世，这也成了我一辈子的遗憾。或许等到孩子大学毕业后，经济条件允许，我可以到天安门看一看，帮父亲还愿。”不一会儿，她又补充说，“现在最重要还是孩子快乐成长，我们早日在小榄买房。”

谈起对未来的憧憬，黄思敏一样三句不离孩子，关于自己，她认真思索了好一阵，才总算记起了一个几乎被自己遗忘的小梦想。她曾经从电视上看到，丽江是一座美丽、平静、古老的城市，生孩子之前她就想过和老公一起去旅游，但一直被各种各样的生活琐事所缠绕。“但愿疫情能早日过去，这样我们的旅游梦想也能早日实现。”黄思敏说。

说到近几年的目标，性格要强的黄敏灵十分明确，她想在5年内努力赚钱，买一辆属于自己的小轿车，车不用很贵，十几万就好，“有了车，想去哪儿就去哪儿，那都是自己的本事”。

记者手记

无论哪一条跑道
都要以最漂亮的姿态全力以赴

在家庭和工作的跷跷板中，女性似乎很难将自己摆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，选择了这一头，那一头往往就要被高高挂起。

还记得电影《找到你》中，姚晨扮演的李捷曾说过一段话：“这个时代对女人要求太高，如果你选择成为一个职场女性，会有人说你不顾家庭，是个糟糕的妈妈；如果你选择成为一个全职妈妈，又有人会觉得：生儿育女是女人应尽的本分，不算是一个职业。”

戏如人生，道尽的不正是现实生活中，职场妈妈们内心深处的煎熬吗？在叶秀琼、黄凤意、陈敏等妈妈们的身上，我们或多或少看到了自己或者身边人的影子，成为母亲后，她们习惯了将自己的喜好留在“购物车”里，习惯了所有的梦想都围着孩子转，而那些难以言说的苦楚，总是被她们藏在心中，然后在一场又一场的试炼中，让自己变得无坚不摧。

“妈妈岗”的出现，无疑是对职场妈妈们的“救赎”。

据益力多中山分公司有关负责人介绍，“益力多小姐”的家庭配送服务早在1963年便在日本兴起了，设置这个岗位的初衷，就是为了让更多的女性拥有弹性的工作时间，给那些因为家庭放弃事业的女性，多一些就业的机会，让她们在工作的同时也能照顾好家庭，实现人生价值。从2019年4月起，益力多中山分公司也推出了相关岗位，分别设有富华配送中心和小榄配送中心两个站点，现有“益力多小姐”37人。

为了让她们轻松胜任本职工作，在入职前，公司会进行系统的培训，传授销售技巧，让她们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更高的收入回报。每一年，公司还会举办销售演练比赛，让“益力多小姐”们在比赛中不断进步。通过能力考核，每个人都有机会晋升到更高的职位，如中级主管、高级主管、科长等。2022年，上述两个配送中心计划再增加7名配送人员。

采访结束时，话不多的黄思敏提出了一个疑问：“为何我与老公同样要上班，每次孩子生病，他想请假回家照顾，上司总会先问‘你老婆呢？’”说完这番话，一丝苦笑爬上了黄思敏的嘴角，现场没人说出答案，可大家心里都明白，需要创新变革的不仅是岗位的性质，人们脑中的固有思维更需要通过当代的新理念进行重塑。

电影《找到你》中，李捷还有后半句话，能够诠释所有的职场妈妈的心理：“但事实却是因为努力工作，我才有了选择的权利，因为有了孩子，我才了解了生命的意义，才有勇气去面对生活的残酷。”

但愿每一个职场妈妈，都能遇到适合自己的“妈妈岗”。即使遇不到，也要记住，无论处在人生的哪一条跑道，都要以最漂亮的姿态全力以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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◆统筹：记者 付陈陈  
◆文：记者 付陈陈 陈雪琴 徐钧钻 
◆图：余兆宇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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◆素材来源：中山日报